故乡
我梦见自己裸足在故乡的原野奔跑。
我想我是想家了,想那个从小生长的地方。
《飘》那个生机勃勃绿眼睛似猫一样的女人斯嘉丽在不安和疲惫时有个经典说辞:“我要回到塔顿,只要回到塔顿,明天会好起来的。”塔顿是斯嘉丽的庄园,是故土,是精神家园,也是这个女人初恋的地方。
而我为什么要这么的想念那个地方?我的明天会因为回家而好起来吗?
在每次黯然神伤,每次沉默得失去说话的欲望之时,我就会想回到那个从小生长的地方,在那里默默呆上几天。想当初自己是多么渴望逃离,可是现在,这个让我爱恨交织的家园,总会在我沉默厌倦时走来,如一轮明月,温情,圆润,抚慰着我不安的灵魂……
而在故乡,我也不过是手插裤袋漫无目的行走,或抱着双臂在寨子里游弋,象一条鱼,孤独的散步。
是凭吊童年的篱笆?还是村庄里的吊脚楼?是寻觅村庄小路上的童年足迹,还是家门前的桃花?旷野间,那掠过耳际的风,扬起岁月的长发抚慰着我的孤独......
这一切都已成为对童年的追忆。 那童年放学后在家门前精心制作的篱笆早已被大人很快拆掉,村庄前一排排美丽的吊脚楼也已七零八落。童年风景不再,童年伙伴也已似蒲公英的种子,纷纷扬扬飘落于某个村庄或某座都市。岁月累积,回忆沉淀。故乡几乎承载了我所有的欢乐与忧伤,让我在这种重叠交错中痛并快乐……
桃花
家门前的桃花始终是我童年最伤感的记忆。
想起来真奇怪,那时的桃树总会在家门前的空地上自然生长,不用栽培,带着一份野气,兀自繁茂着。按风水先生的说法,这桃花招是非,是不祥之花,不能给家里带来好运,还有几分邪恶 。
于是,童年的我只能站在桃树下眼睁睁看着桃花又一次被大人无情地挥刀砍去,那会,我只能无能为力地在心里默念:桃花,桃花,美丽的桃花,粉红的桃花......仿佛在念一首不知所措的歌谣。身旁的外婆也会闭着眼,对着桃花念念有词……那场景至今鲜活在我的记忆里。
从此再也看不到我们村里的桃花了,只能看到一排排孤零零的旱地吊脚楼,没了桃花的相衬,吊脚楼失去了一份诗意和灵魂。是的,所有的过错都让桃花承担了,该发生的故事还在继续。
草 垛
最爱趁着秋天回去,看那些错落在寨子里,高高矮矮参差不齐的草垛。 秋收后,放眼望去,屋前屋后或者田野间总少不了挨着老树随意堆放的草垛。故乡的草垛大都是圆锥形的,作为丰收的象征,大人们总是满脸喜悦地把挑来的稻草不停往上垒,草垛越高,收获就越多。正是它们,记忆了我羞涩顽劣的童年。当夜幕降临,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钻进草垛,那叠映在空地上的一个个变形的月影让我们的嬉戏和恶作剧就这样凝在草垛上了。 此刻,斜斜躺在摇摇晃晃的草垛上看秋阳,感受着草捆散发的热度与清香,温暖而安慰,童年的嬉笑撕打就定格在这样的秋色里。全然忽略了草屑钻进袖筒、脖子里的刺痒,我微醺欲睡。这一刻,草垛在村庄的周围,它们把村庄的故事深埋,想听,可以咀嚼干草,它们还有村庄男人和女人的汗水和稻穗的余香,重新拾起,历久弥新。天很蓝,地很静,我又仿佛什么也不想,那首关于春天的诗在暖暖的秋阳里向我徐徐走来: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是的,春暖花开,在一个秋天的下午,我享受阳光,我想起海子的诗,仿佛看到诗人独行渐远的背影,迷蒙中,秋日的一竿斜阳,仿佛给我所爱诗人的坟头的苇草镀上了一层金边,那样眩目。隐隐看见白鸟振翅的声响,宛如诗人的独自高歌的灵魂。那一刻,觉得诗人离我很近,那一刻,也觉得诗人离我很远。
斜阳西沉,思念却缓缓升起,故乡,桃花,草垛是我心中永远的诗,洗涤着我浮躁不安的心灵。
“好久没回故乡了,厌倦了城市的喧嚣,该回去走走了”,在梦中我自言自语,因为我也想成为一个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