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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万千 之 谁也别跟谁急 ——邢育森 1997年冬 北京
-------------------------------------------------------------------------------- 夜深人静的时候，往往适合思考问题。可是我却犹豫了起来。思考还是不思考呢？这问题本身就让我很为难。如果思考的话，势必要被一些厌恶思考的朋友产生反感。我虽然不怕别人反感我，可也得琢磨一下这么遭人反对和批判值得不值得。 思考已经成了一种罪过了。思考者自己装腔作势不说，连带着读者也跟着叫苦喊累。这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厌恶思考的朋友，会说你又来说教了又来深沉了，说的我看自己都透着恶心。真是的，人家本来过的好好的，你怎么舍得用思想去烦扰别人的快乐呢？ 我在想，思考是不是已经成了一种特权？因为肯定每时每刻，都有人在不停的思考着。为什么有人思考可以，我来思考两下就犯了众怒呢？看来还是我的资格和能力不够，侵犯了这一荣誉。那什么样的人才能思考呢？肯定是大伙服气的人才可以。既然已经服气了，他思考什么都大概不会怎么错的。那其他人等，用不着费脑子思考并教训谁，就算思考也没用，大伙不买帐还冷嘲热讽你两句。学乖之后，还是装傻最安全。 如今的形势，但凡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敢露出思考者的尾巴，肯定会遭到装傻者的奚落和群殴。傻只是一种姿态，装傻更是一种智慧。谁也别错误的估计了形势。就跟一帮武林高手都低眉顺目的好象手无缚鸡之力，你蹦到台上去敢耍两下花拳绣腿，结局一定被结结实实的臭扁一顿让你这个羞愧悔恨难当。也许你该问了，为什么这些高手都在底下阴着藏着装傻不露呢？这你就问不着了，人家怎么着是人家的自由，再说这也是时尚，高手也总不能免俗。 所以，要么就别出手，要么就技惊四座把众人暗里藏着掖着的狂傲给镇住了。半瓶子晃荡的结果就是连瓶子也保不住。你在那里晃，就是对同类的贬低和侮辱：人家本来也有多半瓶子醋，还没怎么着呢你先晃起来了。这是活该遭人嫉恨。你要争辩说想打破这沉闷的僵局，抛砖引玉什么的，没用。沉闷固然沉闷，大伙不也好好的活着，都不说话也没人会把你当哑巴和弱智。其实你思考可以，烂在肚子里就挺好，往外吐露什么啊，你一不留神又侵犯了人家的话语权。 这你就有点开窍了吧。装傻可以，因为说的都是傻话，没有在智商和狂傲上对任何人造成任何威胁，所以谁都可以容忍。思考就不行了，你并没有把你的思想如实的说出来的资格。回答你的只是冷落和轻蔑。当然除非你已经死了，那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我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颇犯踌躇。我心很善，舍不得去侵害谁的好心境。如果因为我的思考，使别人跟见了仇人活鬼似的深恶痛绝，我又何必呢？其实，就算看别人的思考不入眼，跳过不读就是了，这又有什么侵犯和伤害呢？但咱不能这么说事，不能强词夺理。读者被你的思想伤害了，咱得先承认这个基础。那怎么就给伤害了呢？看来多少还是有点误会在里面。 这误会我看还是把思考当做了一种特权。认为思考者必须是真正高明的和真正深沉的。所以，如果你不幸达不到这一苛刻的标准，你又胆敢思考的话，你就有故作高明和假冒深沉的嫌疑。可见，人们是多么的珍视高明和深沉这两个词语，捍卫着不许那些愣头青和二百五来冒犯和玷污。那什么样的人物才是真正高明和深沉的呢？恐怕捍卫者又说不出来。也许是捍卫者认为其本人还勉强可以算一个，自己不好意思承认又等不来别人的吹捧，那干脆就谁也别想高明和深沉，大伙一起装傻拉倒。 所以，在一个二流时代里，你就选择形而下肯定没错的。你就把自己整成三流人物肯定不用担心后脑勺上被拍黑砖。你就光着膀子蹲到大伙之中吧，你那西服如果不是皮尔卡丹就别穿着四处乱晃。你看着周围的闲杂人等，谁不是家里都藏了若干类似的二流西服可谁都光着膀子？你甭想整点什么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中产阶级的嘴脸出来，你要不是暴富的款爷你就还是混迹在流氓无产者的队伍里吧，你可以心怀羡慕和鄙夷的冲那些事儿事儿的中产阶级骂两句傻逼。 跟这帮自甘下作媚俗装傻的二流人物混在一起吧，有什么不好呢。就算你有皮尔卡丹你也干脆别装出来现眼。流氓无产者的眼光忒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变化着评判的标准，累你半死你也讨不了好去，所以干脆你就光了膀子踏踏实实的往人丛里一坐。跟着骂街起哄就得了，你就这么逍遥自在得了，千万别起什么愤世嫉俗忧国忧民的心，起了也千万别写在脸上。你要实在忍耐不住，咱还有一招：给高尚的思想炮弹裹上粗俗的糖衣包装。 是啊，人们就好这口，你怎么办呢？所以咱们现在是在探讨如何操作思想。切不可明目张胆的把思想赤裸裸的甩将出去，那样是很没水平的表现。小孩吃药怕苦，裹上甜东西，哄的小孩屁颠屁颠的病就治好了不是。现在你要表达些思想，就得用最粗俗最下作的形式将它抛之而出。放心，回答你的必定是如雷般的的喝彩，大伙会在因粗俗和下作而产生的阅读快感之中潜移默化的接受你的高明和深沉。 瞧见没有，做一个思考者有多么的难。既要有圣人般的慈悲和哲人般的智慧，还得有婊子般的把自己豁出去的不要脸和放浪淫荡，用点感官刺激把人勾引来，空手套住白狼，然后把你那点思想趁他不留神给他塞到脑子里去，完成一次你们之间的思想交流。 可是这都犯得着吗？思考就算是罪过，也用不着这么惩罚一个脑子闲不住的人啊。我看着夜深人静，心说我还是辜负了您吧，打死我我也不思考了。明天就去医院做个手术，把我的大脑皮层全部切掉，我就这么浅薄我就这么弱智我就这么傻冒我就这么着了谁敢思考我就跟谁使劲的急。
（简介：1972年出生，博士，毕业于河北师范数学系，后考如北邮电子信息系，师从杨义先教授，密码学硕博连读。在北邮读书的时候开始在BBS上写东西。98年从北邮毕业后，一直在电信行业里工作，现于北京某网络公司就职。担任过“榕树下”、新浪、网易等网络文学大奖赛评委。小说《活得像个人样》在台湾公视拍成同名电视剧。出版小说集：《活得像个人样》(台湾红色文化出版社)、《极乐世界的下水道》(知识出版社)、《网侠》(文化艺术出版社)和《当我再也无法离开》(天津人民出版社)......小说数篇发表在《当代》、《钟山》、《天涯》、《中国作家》、《小说家》等。参与创作过《网络日记》、《巴哥正传》等情景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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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19 15:57
发表于 2006-5-19 18:13
